十日谈 | 汤朔梅:我们厾蚬子去 环球视讯

2023-04-03 10:40:32 来源:新民晚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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厾蚬子是捕捉蚬子的方法。蚬子本地人称作“白蚬”,以区别淡水中褐色的蚬子,属海产品。同出自滩涂,然获取它们,泥螺用一个“拾”,蛏子用一个“钓”字,蟛蜞则用一个“抢”。泥螺在滩涂上蚰蜒般慢爬,只要拾取就是;蛏子在洞内,必须用一根钢丝钩出来,谓之“钓”;而蟛蜞行动敏捷,且滩涂上多洞,不快不行,故用“抢”。只有蚬子比较特别,用一个“厾”字。厾者,用物件敲击、点厾也。同以滩涂为安身立命之所,泥螺退潮后出洞穴觅食,而蚬子则隐迹于沙土中。于是用长半米许的竹片,握的一端安上手柄,在沙滩上慢慢厾过去。若下面有蚬子,就有水柱飙出。遂用竹片一撬,宛然一枚蚬子。

每年菜花黄时,总见海头人,挑着担子喊:蚬子要哇!菜花蚬子唷!菜花季是蚬子繁殖季,肥美无比,丰腴的身体将壳撑满至隙开,而因合不上,所以舌胎微隙于外。你用竹片一厾,水从那里出来而现形。那舌苔和肉像姜刚发的芽,红润嫩白。

那时钱少,舍不得买。于是还不到十岁的我们跟着母亲们赶海。老人看了黄历,推断潮汛。如今只记得“初一月半午时潮”的口诀。意思是中午时分涨潮,赶海必须在此前。

柘林外杭州湾畔,尽是滩涂。下了石护塘,越过港漕、芦苇丛,再走过秧草地,才见滩涂。海堤上满是妇女、孩子,等着退潮时跟进。因为潮水退枯,蚬子、泥螺吃饱了沙,不易找。厾蚬子需要耐心,往往厾好多下,才见喷水。小屁孩哪耐得住?不是挖和尚蟹,就是垒沙器。一群群鸟儿飞来了,就在近处闹嚷着觅食。远处有人插网捕鱼,水天相接处,人小如蝼蚁。日头稍稍偏西,海天潮平。我们跟着母亲们,满载赶海的收获回返。讨好地帮母亲背袋子。牛头裤全湿了,脱下来拧干。赤脚被海水浸泡得发白,可我们皮糙肉厚,杨柳风不冷。尽想着晚饭吃蚬子的鲜美。

往后的日子,半大的我们就单放着厾蚬子。那时,有篇课文叫《小猫钓鱼》,我们也懂得其中的道理。再说母亲们不在,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。每次总有收获。晚霞里,我们吹着麦笛,踩着一路菜花香晚归。

隔夜,洗净后的蚬子,用水养在脚桶内,让它吐尽泥沙。静养一晚,蚬子们都调整了姿势,早晨一看,那扬起的一枚枚舌胎齐刷刷的,像迎风而举的三角帆。

蚬子最简便的吃法用清水煮,俗话说:一镬蚬子全开口。煮到都开口了,也就熟了,过则老矣!你可以就这样带壳吃,最简单,也无需放盐,只要放些葱、鲜酱油即可,此谓炝蚬子,原汁原味。那时的蚬子有黄,肥美绝伦。也可以将肉捞出,再佐以其他。这就多了。蚬子炒韭芽,蚬子炒鸡蛋,蚬子烧豆腐。这季节,腌菜蕻已成,放蚬子烧,酸爽无比。其吃法不一而足。当然,别忘了煮蚬子时的汤。你将它沉淀去泥沙,再将汤滗出,煮其他菜时放上一勺,鲜香兼攻。或者就这样清汤淘饭,让你体会到什么叫“鲜”。

时下,菜花正旺,该是食蚬子的佳期。然而,柘林外的海滩萎缩得不像样了,仅有的滩涂,每天不知道遭游人踩踏多少遍,不要说蚬子了,即便它的壳,也碾成了泥沙。蚬子绝迹。说着说着,乡愁又来了。没关系,如今菜市上有得买,也是菜花蚬。不过,还有当年的味道吗?(汤朔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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